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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牛公司美股IPO获中国证监会备案
耐克们,出路在哪?
根据特朗普政府4月2日公布的关税清单,美国将对中国、柬埔寨、越南、印尼等多个国家加征超过30%的“对等关税”,这些国家是美国乃止全球服装鞋帽的主要进口来源地。
话音一落,包括耐克、阿迪达斯、lululemon、斯凯奇等运动公司的股价应声下挫,奢侈品公司更是集体跌到谷底。美国是全球最大的时尚和奢侈品消费市场,每年消化全球800亿美元的纺织品,更是全球快时尚和运动品牌的命脉。
截至发稿,仅有少数几个国家和地区对所有美国进口产品实施零关税,来换取特朗普政府的“从轻处罚”,这一表态无助于上述公司修复股价,徒令消费者感到担忧,那些挂在货架上的廉价T恤衫会不会成为历史?对于企业而言,又将否迎来新的游戏规则?
复杂的供应链,待多元化的采购模式
"当东莞的纺织厂开始安装自动裁床时,越南的工人正在学习操作兄弟牌缝纫机——这像是一场接力赛,只是没人知道终点在哪里。"一位从业二十年的纺织业顾问曾这样向36氪描述当下的产业迁徙。
从18世纪英国曼彻斯特的棉纺厂,到21世纪越南胡志明市的工业区,纺织叶的生产线如同候鸟般不断寻找新的落脚点。2008年金融危机后,中国沿海城市的纺织厂老板们就嗅到了变天的气息,“那时的工人工资每年涨两成,我们就像在和时间赛跑。”一位苏州台商曾向我们回忆,他的工厂最终在2015年迁往越南。
转折发生在2016年。北京一纸“十三五规划”明确要求产业升级,犹如推倒了第一块多米诺骨牌。地方政府开始拒绝低端制造业的用地申请,环保标准突然收紧,对于没有高新技术、没有品牌含量的用地申请,“一概不予批准”。
2020年的疫情让这场迁徙按下快进。当上海港因防疫措施陷入停滞时,国际时尚品牌惊醒: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疫情之后,一大批曾经从台湾地区转移到中国大陆的纺织工厂加速“向南走”,没有能力出走的纺织企业则只好关门大吉。
如今的全球纺织版图上每个玩家都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孟加拉、柬埔寨成为快时尚的大本营,越南则包揽了全球半数运动鞋,南亚和北非的工厂擅长丝织品,中国的工厂则负责处理高难度的订单。时尚产业早已形成所谓“中国+1”的共识,即指维持中国产能的同时,额外选择一个或多个其他国家和地区(如越南、印度、墨西哥等)作为备份或补充生产基地。
同时,越来越多企业也开始寻求“就近生产”,即在地理位置上寻求邻近国家进行生产,且产品主要为邻近的消费市场服务。
对于欧洲奢侈品集团而言,“就近生产”是显学,因为产品的溢价空间足够弥补人力成本,一些特殊的产地标识还能反过来提升品牌形象。
爱马仕集团为了巩固地位,从去年开始加速法国建造皮具工坊,确保核心产品铂金包能在欧洲本土完成制作;重心市场在北美的路易威登更干脆把工厂迁到了美国,母公司LVMH目前在加利福尼亚州和德克萨斯州有三家工厂。集团总裁贝尔纳·阿尔诺(Bernard Alnault)在今年一月表示,还将继续扩大美国生产。
不过,对于产品本身溢价不够,库存周转要求快,营销成本又高的时尚零售,做到“邻近制造”有可能吗?
“邻近制造”的可行性
阿迪达斯和Zara提供了两种截然不同却各具启示的解决方案。
阿迪达斯现任CEO比约恩·古尔登(Bjørn Gulden)在纠正前任“过度依赖潮流市场”的错误之后,将重心放在打造一个“分区自治”的跨国公司,他的一句名言是,“我相信全球性的品牌,但没有全球性的消费者。”
比约尔·古尔登曾在接受36氪未来消费采访时曾明确表示,“将继续扩大中国市场销售产品的本土制造比例”, 目前中国产品在中国制造的比例为80%。
现在看来,这番表态不仅仅是为了适配更成熟的市场和消费者口味,还包括对潜在供应链风险的考虑。
在这样的策略引导下,阿迪达斯正在逐步对不同市场进行case by case的管理。
“在中国、为中国”的策略当然可以完美规避所有关税风险,暂时无法效仿的美国市场,古尔登选择通盘考虑——对北美市场的热销产品进行“关税脱敏”,即从成本可控度、产地转移难易度和最终价格敏感度等方面来降低关税风险。
他举例当下美国市场最有潜力的两个鞋款是Superstar和Campus(有别于欧洲和亚洲流行的Samba),Superstar和Campus的产地更多来源于非敏感产地。在特朗普出台”对等关税“之前,这些地区可能指的是墨西哥、越南和柬埔寨等国家。
古尔登进一步解释,由于关税具有一定程度的“滞后性”,公司与供应链方的订单更新频率已经做到“按月”甚至“按周”, 这让阿迪达斯在面对特朗普政府急风骤雨一样的关税政策时有还一定的反应时间。
由此可见,阿迪达斯的“邻近制造”并非完全地理临近,而是 “市场导向的供应链区域化”,在成本与关税间寻找平衡。当然,通盘对关税更为敏感的快时尚企业,可以参照在“邻近制造”做得更为彻底的Zara。
《哈佛商业周刊》报道显示,Zara母公司Inditex自建生产工厂的产能大概在50%左右,这些工厂大多位于欧洲。关键的剪裁和设计环节都是由位于西班牙总部的十多家工厂完成,只有缝纫环节会外包给供应商,这也保证了Zara在响应需求时的速度。
近年来,Inditex更是持续将产能回迁至土耳其、东欧等地,以进一步缩短其最大市场欧洲的供应链半径。这里可以参照我们的过往报道:《Zara是如何逃脱价格战的?》
如今Zara的利润可以达到零售价的85%,而行业平均水平只有60%至70%。 因此,Zara的销售净利润率远远高于竞争对手,这也意味着,在关税导致的成本压力来临时,Zara能够灵活调价的空间也远比对手大得多。
RBC分析师Richard Chamberlain在一份报告中揭示,在对40件Zara服饰价格进行比对分析后发现,同一产品在美国和墨西哥的价格比西班牙至少高出60%,在海湾国家的价格比西班牙的价格更是高出71%到91%。
阿迪达斯和Zara的两种模式虽然路径不同,但都体现了时尚零售业从追求"绝对低成本"向构建"供应链韧性"的战略转向。阿迪达斯的区域化供应链更注重关税规避和市场适配,而Zara的欧洲中心化生产则追求极速响应和库存优化。
当然需要明确的是,无论是“关税脱敏”还是“就近生产”,无非是对当下关税战的应付而已。从去年开始,我们已经在许多时尚品牌削减SKU的动作上看到了避险的趋向:当消费能力制约了生产成本,消费者对“本地制造”产品最终形态的接受度如何仍是未知。
这场供应链变革的本质是全球化红利消退后,时尚产业必须要在成本、速度与风险之间重新寻找平衡点,而在这个调整期中的赢家还尚未可知。